刘世锦重磅演讲全文：以一揽子刺激加改革经济振兴方案实质性扩大内需

刘世锦在CMF季度论坛（2024年第三季度）演讲的全文，并授权睿见Economy发布

刘世锦： 十三届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原副主任

一、宏观刺激政策应针对什么问题

过去两年，中国经济尽管经历了曲折，整体呈现出复苏向好的趋势，去年全年的增速达到5.2%，今年上半年也达到了5%，在全球各大经济体中处于领先地位，宏观经济面临总需求水平下降的压力日益增大，GDP平减指数已连续七个季度处于负增长状态，8月份的数据显示，消费、就业、财政等重要指标都出现了明显放缓甚至收缩的迹象。

在总需求不足的情况下采取刺激政策是常识，但需要明确刺激政策要解决的问题以及造成问题的原因，否则可能事倍功半，甚至加剧问题，目前对此存在几种观点，一种认为应增加投资，另一种则主张扩大消费，特别是通过“直升机撒钱”的方式，增加投资的空间已经相对有限，而简单的消费刺激措施可能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二、中国经济增长从供给约束到需求约束的转变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经历了30多年的高速增长，类似于其他成功追赶型经济体，但这种增长是有终点的，2010年一季度开始，中国经济由高速逐步转为中速，这可以解释为增长阶段的转变，与日本等大型经济体相比较，中国目前可能处在中速增长的后期，预计还有5-10年的中速增长期，增速应在4-5%之间。

在这一过程中，历史需求峰值和需求结构是两个关键概念，历史需求峰值标志着高速增长向中速增长的转折点，而需求结构决定了转折点后的增长持续时间，当前，中国经济面临的主要问题是需求不足，这与收入结构和需求结构直接相关。

三、如何有效增加消费需求

增加有效消费需求首先需要区分生存型消费和发展型消费，对于低收入群体而言，基本的生活需求已基本得到满足，因此消费总量的扩大体现为结构升级，消费增长更多来自于教育、医疗卫生、保障性住房、社保等领域，而这些领域的发展需要政府的支持和制度建设。

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水平的滞后，直接影响了发展型消费的增长，城市居民对教育、医疗、住房的担忧以及农民工在这些领域的基本公共服务欠账较多，是当前需求不足的直接反映，扩大消费的关键在于以基本公共服务为依托的发展型消费和以农民工为重点的中低收入阶层。

四、不能简单模仿发达国家的量化宽松政策

中国经济经历了长时间的高速增长和近十年的中速增长，这主要得益于中国作为后发国家的追赶潜能，目前，尽管与发达国家相比仍有差距，但中国的追赶潜能和绿色、数字技术的革命带来了新的增长机会。

在这种背景下，宏观政策的重要性在于保持经济运行的稳定与平衡，如果潜在经济增速为5%，宏观政策可能影响的是1%，而剩下的4%取决于结构性潜能的释放，改革体制政策环境是关键。

与发达国家不同的是，中国的宏观政策不能简单地依赖于量化宽松等刺激措施，改革本身就是一个可以立竿见影并产生长期效应的工具，通过放宽权利限制、增加交易机会和信用，改革可以实质性地扩大需求和供给，尤其是通过需求侧的改革来扩大消费需求。

五、建议推出一揽子刺激加改革的经济振兴方案

为了带动经济回归扩张性增长轨道，建议推出一个包括10万亿刺激规模、两大突破口和一个重要目标的经济振兴方案，重点在于补足基本公共服务的短板，特别是在教育、医疗、社保等领域，以此带动消费和投资，从而扩大内需。

具体建议包括通过发行超长期特别国债筹集资金，在1-2年内形成不低于10万亿的经济刺激规模，重点提升以进城农民工为主的新市民的基本公共服务水平，加快都市圈范围内的中小城镇建设，推动城乡融合发展，形成高质量可持续的现代化城市体系。

通过实施这一经济振兴方案，短期内可以较快地补上总需求不足的缺口，带动经济增长进入扩张性循环轨道，通过刺激加改革的方法，花钱建新制度，将为中长期经济社会的高质量可持续发展创造条件。